２０１１年８月 湘南学院学报 Ａｕｇ．，２０１１ 第３２卷第４期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Ｘｉａｎｇｎａｎ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Ｖ０１．３２ Ｎｏ．４ 宋代江浙诗韵的上、去声 钱毅 （邵阳学院中文系，湖南邵阳４２２０００） 摘要：宋代江浙诗人用韵四声分押格局占绝对优势，这说明中古四声格局在宋代江浙基本未变。不过上声与 去声之间有较多通押。宋代江浙地区全浊上声字正处在向去声演变的过程中。宋代江浙昊语中全浊上声调类可能存 在，大概读成阳上。 ｒ 关键词：宋代；江浙；方言；上声；去声 中图分类号：Ｈｌ１３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２—８ｌ７３（２０ｌ１）０３—００４５—０４ 诗文用韵讲究声调的统一和谐，而声调统一和谐 象。这一现象大致萌芽于初唐，中唐已相当常见，说 的基本要求就是四声分押。自南朝文人发现汉语四 明此音变正处在变化过程中，如白居易诗歌６２个全 声后，人们便将它规范运用于诗文创作中。隋唐宋诗 浊上声字中，只押去声１４个，只押上声３３个，兼押上 歌用韵基本上四声分押，但宋人四声分押并不是十分 去声１５个。只押去声的１４个上声字比例较小，只占 严整。以《广韵》四声来衡量，江浙诗人用韵的声调配 总数的２２．５％＿２Ｊ。可见浊上变去远没完成。这种语 合除平、上、去、入四声分押四种之外，还有上去通押， 音现象在晚唐、五代各地诗人用韵中继续发展。周祖 阴人通押。江浙诗人用韵四声分押格局占绝对优势， 谟先生在《宋代汴洛语音考》中说：“考浊上之变去，不 是主流，说明中古四声格局在宋代江浙基本未变。其 自宋始，唐末洛阳即已转变。”＿３ Ｊ（嘟’周先生的话暗示 中最稳定的是平声，人声次之，上声与去声之间、阴声 唐代就已存在的浊上变去现象，在宋代应该很普遍 与入声之间分别有较多通押。 了，不但如此，还具区域差异：河南诗歌中全浊上声 江浙诗人用韵中四声之间混押数量最多的是上 ９３字，只押上声７字，押去声２６字，兼押上去声达６０ 去混押。王力先生说：“四声当中，上声和去声的韵字 字 ；福建诗文１３６个全浊上声中，３８字只押上声，押 最少，因此，诗人们偶然把上声字和去声字通押。又 去声２０字，兼押上去声达７８字［５ Ｊ（ ’。就个案而言， 因这两个声调的字本来有点儿流动不居，有些字本有 江西诗人欧阳修诗中全浊上声字多数变读去声，但仍 上去两读，有些去声字被人们念上声，有些上声字被 有８例只押上声＿６］，王安石古体诗中有ｌ８例＂Ｊ，四川 人们念人去声，尤其是全浊音的上声大约在晚唐（或 苏轼诗中“一批全浊上声字变读或产生去声”［８］（ 。 更早）已经混入了去声。”“所以依韵书，虽当认为上去 唐宋笔记、韵图、音注等文献中亦见此语音现象 通押，若依口语却是纯粹的用去声韵。”＿】Ｊ（ ’王力先 的实录。 生把“上声和去声的韵字最少”作为上、去声偶然通押 唐李肇《国史补》卷下：“关中人呼稻为讨，呼釜为 的原因之一，这一说法似乎不妥，上、去声之间的偶押 付，皆讹谬所习，亦日坊中语。”［９］（ｎ舛）‘‘稻”是全浊上声 与二声调韵字数量应该没有必然关联，而认为由于个 字，关中人仍念上声，只是声母转为次清，“釜”亦全浊 别字实际读音变调，导致上、去声通押，全浊上声字变 上声字，关中人却念为全清去声。 读去声，都是非常准确的解释。个别字声调实际变化 唐李涪《刊误》云：“吴音乖舛，不亦甚乎？上声为 比较特殊，而浊上变去是唐宋间语音演变的普遍现 去，去声为上。……又恨怨之恨则在去声，很戾之很 收稿日期：２０１１—０３—２２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一般项目（ＩＯＹＪＣ７４００８３）；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项目（２０１００４７１３２２）；江苏省博士后科研资助 计划项目（１００１０５８Ｃ）、湖南省教育厅科研基金优秀青年项目（０９Ｂ０９３） 作者简介：钱毅（１９７３一），男，湖南隆回人，副教授，博士，在站博士后，研究方向：汉语语音史、历史方言学。 ・４５・ 湘南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２０１１年８月（第３２卷）第４期 则在上声。又言辩之辩则在上声，冠弁之弁则在去 十个全浊字母及其右下角小字‘全浊’都用朱笔书写， 声。：又舅甥之舅则在上声，故旧之旧则在去声。又皓 而且在该表左下空处大书‘全浊字母下字并上去声同 白之皓则在上声，号令之号则在去声。”＿】ｏ－李涪指责 呼’。卢书（七）‘全浊字母下上声去声同呼字图’，列 全浊上声字“很、辩、舅、皓”分别与全浊去声字“恨、 ４７组四声相承字，按语‘以上十字母并属全浊，所以 弁、旧、号”同音，王力认为“这是晚唐时代浊上变去的 上去二声同呼。今录出者并上声去声皆有字者，庶明 确证”…］ 。 未晓切韵人。以全浊上声字，例调作次清或全清字母 宋人《韵镜・调韵指微》的“上声去音字”条明确指 下上声字呼之其误远矣。” ” 刘纶鑫考察宋元之际胡三省《通鉴释文辩误》中 出全浊上声当渎去声，它说：“凡以平侧呼字，至上声 ４条Ｈ 。 多相犯。古人制韵，问取去声字参人上声，正欲使清 反切，其中反映浊上变去的反切有ｌ浊有所辨耳。或者不知，徒泥韵策分为四声，至上声 由上可见，浊上变去在宋代各地诗文中已是普遍 多例作第二侧读之，此殊不知变也。若果为然，则以 现象，现在考察宋代江浙地区诗人用韵中的具体反 士为史，以上为赏，以道为祷，以父母之父为甫，可乎？ 映。我们穷尽钩稽江浙诗韵中上去混押韵段，然后统 今逐韵上声浊位并当呼为去声，观者熟思，乃知古人 计全浊上声字的分布，见表一。统计分３项内容：Ａ、制韵端有深旨。”¨ 全浊上声字只押上声；Ｂ、全浊上声字只押去声；Ｃ、上 又含次浊和清声上声字。 鲁国尧先生《卢宗迈切韵法述评》第ｌ２部分“全 去通押中既含全浊上声字，浊上变为全浊去”云：“卢宗迈‘三十六母分清浊’表将 表１全浊上声字分布表 ・４６・ 钱毅：宋代江浙诗韵的上、去声 我们将表１的全浊上声字按照押韵方式整理成 上去声达９３字，占总数６４．１％，这应该表明宋代江浙 表２。从表２可看出，全浊上声字中只押去声的有２３ 地区全浊上声字正处在向去声演变的过程中。 字，只押上声的有２９字，二者数量大致相当，而兼押 表２全浊上声字分类表 翼 腐屿亥解蟹妓浩咎蝴巳芡浣圈践，缓旱铉瓒肾迥汞奉 全浊上声字兼押 祸堕坐惰荷社下夏杜绪叙父聚户柱伫辅杼基苎阜殆骇怠在罪待汇荠恃仕祀市峙士 上去声９３字 弟似氏视事是俟吴稻道抱造绶受负臼妇厚后后寿渐剡范淡撼萏甚断篆馔善办伴限诞 键近尽菌盾笨愤上仗丈杖象像荡幸并静艇悻动重 垛舵竖肚序拒炬倍罢雉陛豸被绍皂鲍肇俭噤葚贱莞辨栈混挺杏病 现在将宋代江浙诗人全浊上声字押韵各种比例 与同时期福建、河南诗韵做一比较，具体见表３。 ・ ７ ・ 湘南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２０１１年８月（第３２卷）第４期 表３宋代江浙诗人全浊上声字押韵比例与福建、河南诗韵的比较表 从白居易诗文用韵看浊上变去［Ｊ］．语言研究（增 上表显示，宋代江浙诗人全浊上声字只押去声比 ［２］国赫彤．例与福建相当，只押上声比例略低于福建，而兼押上 去比例略高于福建，二地全浊上声字变去声的情况大 体一致，均处在演变过程中。与江浙、福建形成对照 的是河南地区，全浊上声字只押去声的比例分别约为 江浙、福建的两倍，相应地，只押上声比例则远低于江 刊），１９９４． ［３］周祖谟．问学集（下册）［Ｍ］．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６６． ［４］谢洁瑕．宋代中原语音研究［Ｄ］．南京大学博士论文，２００５． ［５］刘晓南．宋代闽音考［Ｍ］．长沙：岳麓书社，１９９９． ［６］程朝晖．欧阳修诗词用韵研究［Ｊ］．中国语文，１９８６（４）． ［７］罗德真．王安石诗词用韵研究［Ｊ］．南京师大学报，１９９０ （３）． 浙、福建，说明宋代河南地区浊上变去的速度快于江 浙、福建。浊上变去是伴随浊音清化产生发展的。近 ［８］唐作藩．苏轼诗韵考［Ｍ］／，汉语史学习与研究．北京：商务 代北方话浊声母大量清化，乃至消失；南方则保留浊 印书馆。２００１． 声母，所以宋代河南地区浊上变去速度快于地处南方 ［９］李肇．国史补［Ｍ］．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上海：上海古 籍出版社，２００ｏ． 的江浙、福建就很正常了。直到现代，北部吴语部分 ０］李 涪．－Ｄｊ误［Ｍ］．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区域如宜兴、无锡、绍兴、诸暨等地全浊上声读作阳 ［１ 上¨ Ｊ（ｍ’，南部吴语大部分区域全浊上声未归浊去而 ［１１］王 力．汉语语音史［Ｍ］．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独立成阳上ｎ Ｊ（岫 ，可以推测宋代江浙吴语中全 １９８５． 浊上声调类也是存在的，可能读成阳上。 参考文献： ［１］王 力．王力文集（第１４卷）［Ｍ］．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 １９８９． ’ ［１２］宋本广韵・永禄本韵镜［Ｍ］．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５． ［１３］鲁国尧．卢宗迈切韵法述评［Ｊ］．中国语文，１９９２（６）． ［１４］刘纶鑫．浊上变去见于南宋考［Ｊ］．中国语文，１９９７（１）． ［１５］赵元任．现代昊语的研究［Ｍ］．北京：科学出版社，１９５６． ［１６］曹志耘．南部吴语语音研究［Ｍ］．北京：商务印书馆， ２００２． Ｔｈｅ Ｆａｌｌｉｎｇ—－ｒｉｓｉｎｇ Ｔｏｎｅ ａｎｄ ｔｈｅ Ｆａｌｌｉｎｇ Ｔｏｎｅ ｉｎ ｔｈｅ Ｒｈｙｍｅｓ ｏｆ Ｐｏｅｍｓ ｉｎ Ｊｉａｎｇｓｕ ａｎｄ Ｚｈｅｊｉａｎｇ ｉｎ Ｓｏｎｇ Ｄｙｎａｓｔｙ Ｏｉａｎ Ｙｉ （Ｄｅｐａｒｔｍｅｎｔ ｏｆ Ｃｈｉｎｅｓｅ，Ｓｈａｏｙａｎｇ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Ｓｈａｏｙａｎｇ ４２２０００，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Ｉｎ Ｓ０ｎｇ Ｄｙｎａｓｔｙ，ｔｈｅ ｐｏｅｔｓ ｏｆ Ｊｉａｎｇｓｕ ａｎｄ Ｚｂｅｉｉａｎｇ ｍａｉｎｌｙ ｕｓｅｄ ｔｈｅ ｆｏｕｒ ｔｏｎｅｓ ｒｈｙｍｉｎｇ ｓｋｉｌｌ， ｗｈｉｃｈ ｓｈｏｗｓ ｔｈｉｓ ｐａｔｔｅｒｎ Ｗａｓ ｂａｓｉｃａｌｌｙ ｕｎｃｈａｎｇｅｄ ｔｈｅｒｅ．Ｏｎｌｙ ｔｈｅ ｆａｌｌｉｎｇ—ｒｉｓｉｎｇ ｔｏｎｅ ａｎｄ ｔｈｅ ｆａｌｌｉｎｇ ｔｏｎｅ ｈａｄ ｍｏｒｅ ｃｏｎｌｍａｎ ｒｈｙｍｅｓ．Ａｔ ｔｈａｔ ｔｉｍｅ ｔｈｅ ｖｏｉｃｅｄ ｓｏｕｎｄ ｗｏｒｄｓ ｗｅｒｅ ｉｎ ｔｈｅ ｅｖｏｌｕｔｉｏｎ ｆｒｏｍ ｆａｌｌｉｎｇ—ｒｉｓｉｎｇ ｔｏｎｅ ｔｏ ｔｈｅ ｆｌａｌｉｎｇ ｔｏｎｅ，ＳＯ ｔｈｅｒｅ ｍａｙｂｅ ｅｘｉｓｔｅｄ ｔｈｅ ｒｈｙｍｉｎｇ ａｄｊｕｓｔｍｅｎｔ ｏｆ ｔｈｅ ｗｏｒｄｓ ｗｉｔｈ ｖｏｉｃｅｄ ｆｌａｌｉｎｇ—ｒｉｓｉｎｇ ｔｏｎｅ，ｐｒｏ‘ ｎｏｕｎｅｅｄ ａｓ ｔｈｅ ｓｅｃｏｎｄ ａｎｄ ｔｈｅ ｔｈｉｒｄ ｔｏｎｅｓ．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Ｓｏｎｇ Ｄｙｎａｓｔｙ；Ｊｉａｎｇｓｕ ｎｄ ｚｂａｅｊｉａｎｇ；ｄｉｌａｅｃｔ；ｔｈｅ ｆｌａｌｉｎｇ—－ｒｉｓｉｎｇ ｔｏｎｅ；ｔｈｅ ｆａｉｌｉｎｇ ｔｏｎｅ Ｓｏｎｇ Ｄｙ‘。 ｎａｓｔｙ；Ｊｉａｎｇｓｕ ａｎｄ Ｚｈｅｊｉａｎｇ；ｔｈｅ ｔｏｎｅ ｏｆ Ｓｈａｎｇ；ｔｈｅ ｔｏｎｅ ｏｆ Ｑｕ ・ 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