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我最讨厌雨了。
老师要写关于雨的作文,我只有胡乱对付,不想竟被要求重写,刹那间,眼睛酸涩起来。雨的话题我不是没有话说,只是不想脆弱。
半年了,那场雨依然令我心悸。外公松软无力的身子陷在松软的躺椅上,苍老得令人心酸,却又慈祥得叫人温暖。六月的天底下,到处是湿热的气浪,知了一声长似一声的叫着。这么热的天,外公竟连一颗汗都没有,看我时的眼光也很异样,我心里顿时空落起来。这鬼天气,不会有什么事吧?我想。
一直以来,我在外公眼里是一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外公总是说,好好好,这样的女娃才有出息,如果娇里娇气的,要是大人不在身边了怎么行呢?是外公的话引领着我这样成长呢,还是我以这样的方式成长赢得了外公的赞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记事以来,外公的脸庞、眼神、话语就从没有消失过。提起湖南老家,总觉得陌生得厉害,做着流动货柜批发生意的父母,依稀春节时才能见到。外公,无疑是我最最亲的人,可是,我怎么会突然想到外公说过的千万句话中的这一句呢?
抬头一瞥,窗外不知几时暗了许多,知了的嘶鸣被风的手扯得长短不一,窗子上一只蝴蝶的双翅,“吱吱”地翕动着。要下雨了,这该死的雨,新晾的一竿衣服怎么办,晒坝上的玉米怎么办?不怕,这还难不倒我。可是,外公身边离不开人,我去做事了他怎么办?这该死的雨!“司斯啊,好孙孙,我不行啦。帮不了你了,你去把东西收进来吧……”“不。外公,我不要你帮我,我只要您好好躺着,外公,您——您的脸怎么了?”我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甚至从未有过的恐惧。“我去催我爸……”“别催他了,车开快了有危险,我跟你说吧:“乖孙子,我可能快不行了,你很聪明,也很勇敢,别哭。你——我舍不得你……”就在这时,积蓄了一个春天的雷声,带着它的魔力霹雳而来,风掀开虚掩的门,一篷拇指般大的雨点“啪“炸响在门槛里,顷刻间,雨声狂作。过了一会儿,外公瞪着可怕的双眼,缓缓地抬起一个指头,嘴唇蠕动着,喉结隐约滑动,我满眼泪花把耳朵贴在他的唇边,却再也听不到外公讲话的声音了。
雨,这该死的雨!一直在下着。外公的灵堂外撑起了两丈见方的篷布,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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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噗噗“直落,一直到外公上山、入土。外婆总是喃喃地絮叨着:这雨呀,咋下得这么久?唉,唉……有钱难买雨淋丧啊……
一天,老师组织网络学习时,我偷偷查了这句话:有钱难买雨淋丧。可我想,如果我要有钱,如果钱能买尽世间万物,我愿用十倍百倍一千倍的钱,只买外公那永远慈祥的脸庞,那永远赞赏的眼神,那永远永远温和、亲切、有力的话语!
雨啊,书中总说你是大自然的精灵,可你不解人间真情,你谈何精灵?正是你,我和我的外公,只能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从此,距离相隔那么遥远!
人间,又到了烟雨蒙蒙时!
外公,天堂下雨了吗?您可知道,那雨,便是您外孙女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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