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名人传记的又一力作——评刘炎生的《潇洒才子梁实秋》

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２００６年第６期　Ｎｏ．６，２００６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ＳＯＵＴＨ　ＣＨＩＮＡ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２００６年１２月　Ｄｅｃ．，２００６　（Ｓ０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ＥＤＩ，兀０Ｎ）　・书评・　中国现代名人传记的又一力作　——评刘炎生的《潇洒才子梁实秋》　傅修海　（中山大学中文系，广东广州５１０２７５）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９；２０７　１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０—５４５５（２００６）０６—０１２９—０３　刘炎生是治中国现代文学的知名学者，他写的《中国现代文学论争史》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研　究颇有影响的专著。他又是知名的人物评传作者，其为林语堂、郁达夫、徐志摩、林徽因、梁启超　等中国近现代名人写的传记也已有口皆碑。其中《林语堂评传》还获得了１９９５年广东省首届普　通高等学校人文社科优秀成果奖的三等奖、第三届国家图书奖提名奖。他不仅具有学者的渊博　学识、穿透历史的目光，而且满怀感人的才情。经他笔下还原出来的文坛风云人物，无不有一种　令人感到摩挲肌肤、深入血脉的熨贴，可谓既得入木三分的理解，又有惺惺相惜的同情。今年，由　湖北长江出版集团、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潇洒才子梁实秋》（以下简称《梁实秋》）一书，再次　展现了他作为学者写传记的风采，凸现了鲜明的学术意识和创新意识。他敢于把关注的目光投　向被尘封已久的现当代文学批评大家、散文大家梁实秋，着实慧眼独具、勇气可嘉，陈寅恪说的　“理解之同情”，在此书中获得了最好的体现。可以说，这是近几年来少有的优秀人物传记之一。　一、客观正直的评述。刘炎生本着求真务实的精神，在大量的史料爬梳的基础上，以实事求　是的学术品格和将心比心的情怀，用简洁雅致的笔墨，再现了粱实秋才华飘溢、博学柔情、治学精　微而颇有复杂性的真实风貌。　作者既不因为他的才子潇洒，就把他漫画化；也不因为他的学术冷僻，就将其简单化；更不因　为他的一时才俊，就肆意将其传奇化。在写梁实秋与鲁迅的论争时，此书便表现出了难得的正直　与辩证态度。在现代文学史上，粱实秋与鲁迅的论战与交恶，可以说无人不知。鲁迅无疑是令人　尊敬的，由于他的声名和权威，他与梁实秋的论战，无疑是有误会与真理的两面。但每每鲁迅的　一句尖刻之辞，客观上却简单地黯淡了粱实秋生动丰富的灵魂。长期以来，许多人凭着鲁迅的一　句“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就简单而轻率地把梁实秋钉死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在《梁实　秋》中，刘炎生却展现了传记作者应有的周全和真诚。对鲁迅与梁实秋的论战，既指出了鲁迅犀　收稿日期：２００６一ｏ９一ｌ１　作者简介：傅修海（１９７６一），男，福建连城人，中山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　１２９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利与深刻的正确一面，又肯定了梁实秋值得肯定的方面。当然，对梁实秋的片面和错处，也毫不　回避地直言指出。如对梁实秋的“人性论”主张，既肯定其间的合理的因素，也非议他不应该以　“人性论”否定人的“阶级性”。对梁实秋鼓吹白壁德的“新古典主义”，大力倡导“新人文主义”，　以及他据此写成的《中国现代文学之浪漫的趋势》和《文学的纪律》，也既肯定这是梁实秋对中国　现代文学批评非常重要的贡献，又严肃地指出梁实秋是带着脱离中国具体历史环境的局限与偏　见去考察当时的文学。由此可见刘炎生独特的客观正直，这充分表现在他具有“指出历史争论　盲点的片面性”的勇气，并能够对论争是非作出公正的评论。因此，当好说好，当坏说坏，在《梁　实秋》一书中，表现得异常突出。而这一勇气与正直，恰恰是当前许多传记缺少的。　二、不畏浮云的还原视角。有了正直的态度，传主的再现，还必须有独到的视角。　《梁实秋》对梁实秋有关中国现代文学批评活动进行考察时，展露出了作者独辟蹊径的眼　光。例如，梁实秋在抗战期间所谓的鼓吹文艺“与抗战无关论”，不仅在当时遭到左翼作家多方　面讨伐，而且此后一直是他动辄得咎的一大罪状。其实，梁实秋阴差阳错地成了鼓吹文艺“与抗　战无关论”的“莫须有”的靶子，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批判者简单与粗暴的思维逻辑和话语方式造　成的一次误会。但是长期以来，这一错误的论断和偏见未能得到纠正。刘炎生却不畏浮云，不人　云亦云，竭力发掘，掘幽发微，在历史原始资料面前，终于展现出了一个完整可信的历史真相。除　了肯定粱实秋不反对抗战文艺之外，还展示了梁实秋的爱国抗日情操，并对此有拨云见日般的更　细密梳理。例如写梁实秋在１９３７年６月２３日，参加蒋介石与汪照铭联名召开的庐山谈话会；又　如写梁实秋膺选为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后，勤勉地主编中小学教科书，赴华北慰劳视察前线战士的　具体而微的抗战努力。如此种种，使人看到了在那个风云激荡年代里梁实秋生动的辛勤背影。　对一个传主的历史还原，除了看他个人的言论著述外，他的交游人事，无疑也是一种独具魅　力的角度。在梁实秋的交游考察上，作者也有新的开拓、新的发现。例如写梁实秋应胡适、徐志　摩邀请“吃花酒”一事，表现出他的品格是何其纯正，令人回味无穷。又如对梁实秋在青岛大学　执教期间，接受李云鹤（江青）为图书馆管理人员一事的发掘，让我们不仅可以知道江青散漫不　羁的青春感情生活，也不难看出她贪图享受的品性。尤其是对梁实秋回忆江青向他借两角钱买　酒心巧克力吃的细节，更是让人体味到人生细节的况味与幽默。这比许多人一写再写的沈从文　与江青的师生渊源故事，显得更高妙、更精彩。　三、历史的理解与同情。正直、独到的传记写作，是一种非常困难的心血倾注。对传主的精　神气象的发掘，作者必须具有历史的理解与同情。　梁实秋是一介社会名流，也是一个散文家；是一名学者，也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是一个批评　家，更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心灵活泼泼的“孩子”。对于这么一位身份角色多样、多侧面　的人，作者全面反映了其人生足迹，充分评述了其散文创作等方面的成就，并对其进行心灵浮雕　与精神气质的还原。其中，最典型的，体现在他对梁实秋的婚恋的记叙上，尤其是对他第二次婚　恋的表述。有名文人的婚恋，历来就是带有传奇的浪漫色彩。梁实秋的两次婚恋，尤其是对后一　次与韩菁清的忘年婚恋，更是吸引无数的目光。然而，作者独出机杼，选择以当事人的情书互现　的办法，加之以简洁的时间排序连缀，就清晰地勾勒出了这桩众说纷纭的“浪漫”。这种写法，有　的只是对传主天真、纯洁、诚挚感情举动的同情与尊重。对传主的尊重，就是对历史的尊重，更是　对读者的尊重。这样的传记写作，便不仅获得了写作上的艺术成功，更是形成了独特的传记写作　品格。　１３０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梁实秋》的写作，目的无非是凸显传主的人生风采。然而，与其他传记不同的是，该书的作　者本人，既是一位现代文学学者，又是传记作者。这本传记，既融汇了学者的严谨和史识，又贯注　着作家的风雅和才情。在博观约取、具体生动的评述上，该书更是一扫同类同题著作的套话陈　语，作者采取阶段概括和抓主导面的方式，仿佛一位博学而沧桑的导游，带领着我们一起，一一观　赏传主的每一个人生侧面，细细体昧他人生的每一次转折，慢慢品味其立体生活的点点滴滴、苦　辣甜酸。在他的导游式的传记写作中，我们既饱览了粱实秋人生的七彩风景，也触摸到其人生深　处本有的雅致，当然，还有难得的执着。读罢此书，梁实秋的整个人生沧桑、艺术生涯、人格气质，　都生动地“立体”在我们眼前。因此，《梁实秋》的写作，更是有着作者自己独特艺术追求。　四、恪守传记写作的严肃。难能可贵的是《梁实秋》能让人阅读时感到严肃悲悯。　关于传主梁实秋，长期以来，对于他的大量研究和定位，都拘限于某一个狭隘的立场或者视　角。很少有人能够整体上恰切地把握活生生的梁实秋，把握多种角色兼有的梁实秋，把握具体历　史人事情境下的梁实秋。此书的写作，与同类著作不一样的，恰恰就就在于，在大量细致磅礴的　史料依托下，在学理的辩证理解与才情的结合下，充分绵密地还原出了一个文人才子、男人父亲、　情人教授等兼而有之的多面体的粱实秋。例如梁实秋与前妻程季淑互相扶持的人生悲欢故事，　我以为，是此前所有梁实秋传记都没能拓展好的角落。但在此书中，可谓被叙述得千回百转、丝　丝入扣，如见其景，写得异常真切感人。如１９７４年４月３０日，粱实秋与程季淑晚年“补度蜜月”，　程季淑却突遭意外离世。写到这里时，此书中有一段绝佳文字——　他（梁实秋）觉得自己像一棵树，突然一声霹雳，电火烧毁了半截树干，还剩下半株，有枝有叶，还活着，　但是已无生气了。又说，好像两个人手拉着手的走下山，一个突然倒下去，另一个只好踉踉跄跄的独自继　续他的旅程！　在这段简洁的白描中，梁实秋特别的人生韵致与不一般的生活苦辛，可谓力透纸背，感人至深。　《梁实秋》不仅是一部优秀的人物传记，其写作本身更是一次艰难的艺术品味的攀登。有品　味的传记写作不仅是一件艰辛的事情，更是一种独特的人格和艺术品格的追求。把死人写活，而　不是把死人写死，更不是把活人写死，这是每一个传记的基本追求，也是最高目的。把一个凡人　的人生崇高化，或者把一个伟人的人生通俗化，是传记写作的卖点，也是盲点。诚然，传记写作没　有固定的“公式”，作为人生风景的游览，读者却有他的理喻和要求。《梁实秋》可谓有传记写作　应有的严肃，更饱含人生再现的真实与同情。　总之，《梁实秋》的写作，在严肃而活泼的叙述中，在对传主的细密展现与作者自我的激情投　射的旅程中，获得了独立而可贵的学术品格。阅读《粱实秋》，让人感受到的不仅有历史的借鉴　和人格的观照，而且有着更高的、艺术光彩的精神升华。　［《潇洒才子梁实秋），２７．４万字，大３２开。湖北长江出版集团／湖北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６年６月第１版］　【责任编辑：林利藩】